实体经济产业技术创新突破是实体经济创新发展的内在驱动力，同时也是加速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关键因素。本文利用中国企业发明专利信息测度并研究了数字知识存量对企业实体技术创新边界的影响及作用机制。研究发现，数字知识存量水平的提升能够显著拓展企业的实体技术创新边界。在此过程中，数实技术融合是企业实体技术创新边界拓展效应发挥的重要渠道，数字知识存量能够促进企业与其他创新主体之间的数实技术融合创新合作，推动企业在数实技术融合过程中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从而拓展企业实体技术创新边界。进一步分析表明，合作企业的实体技术边界、企业的数字技术创新偏好、企业既有实体技术边界对企业实体技术创新边界拓展效应均有显著的正向调节作用。此外，数字知识存量对企业既有实体技术领域的创新深化、行业层面实体技术创新边界拓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实体技术创新边界拓展同样具有积极作用。本文的研究结论为中国持续深化数实技术融合、推动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了经验支撑与政策启示。

 一、选题背景及意义

 随着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程度的不断加深，数字经济已逐渐成为推动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动力之一。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要坚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同时提出要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指出，科技创新能够催生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素，明确了创新在经济发展动能转换过程中的关键作用。202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再次强调要以科技创新引领新质生产力发展，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现有文献对企业异质性创新行为的研究多集中于颠覆式创新与渐进式创新视角，前者侧重非连续性的技术突破，后者则侧重顺沿当前技术路径的小幅度、持续性技术改进，即“创新深化”。实体技术创新边界的拓展不仅关注技术本身的突破，更强调通过技术领域延伸与跨领域技术融合打破技术创新过程中的路径依赖，以技术路径的转换带动现有技术领域创新深化之外的创新增量，并由此催生出更为丰富的新产业、新业态与新消费场景。

 企业作为创新主体，数字化转型进程的持续推进使数字知识成为企业知识结构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数字知识存量反映了企业在长期的数字技术创新过程中积累的数字知识要素规模，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企业整合内外部数字知识并将其转化应用于技术创新活动中的能力。不同于传统知识，数字知识不仅能够作用于数字技术自身的创新过程，还能够渗透于传统实体技术的研发过程，优化实体技术创新流程或者直接作为知识要素投入参与知识重组，表现出对实体技术领域知识积累的促进效应。这种跨领域的创新促进效应能否，以及如何拓展实体技术创新边界，其中的理论机制有待进一步分析与检验。因此，本文将企业实体技术创新边界作为主要研究对象，探究数字知识存量对企业实体技术创新边界的影响。

 本文对现有研究的贡献体现在以下方面：第一，本文将数字知识存量与实体技术创新边界纳入到统一的分析框架中，为数字经济条件下企业创新绩效提升机制的研究提供了新视角。本文关注于新技术领域开辟带来的企业创新边界拓展效应，将视角集中于企业实体技术领域的创新边界拓展，为数字知识的跨领域创新促进效应提供了经验证据。同时，本文从知识存量的视角出发，关注于企业在研发过程中积累的数字知识要素规模，并研究其对企业后续创新决策或技术轨迹的影响机制。第二，本文创新性地从数实技术融合视角，为数字知识存量影响企业实体技术创新边界的机制提供了一种新解释。本文认为数字知识通过参与数实技术融合过程，发挥其对实体技术领域新知识创造的跨领域促进作用。进一步地，本文分析并检验了数字知识存量水平对企业与其他创新主体之间的创新合作、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两方面的作用机制，凸显了外部知识获取与吸收在跨领域知识重组过程中仍然具有的重要作用。本文结论为中国持续深化数实融合、以数字经济赋能实体经济创新发展提供了理论依据与政策支撑。

 二、研究主要发现

 本文利用2008—2019年中国企业发明专利信息与上市公司信息的匹配样本，在识别专利是否分类为数字技术的基础上，构建企业数字知识存量的测度指标，研究数字知识存量对企业实体技术创新边界的影响及作用机制。研究结果表明，数字知识存量对拓展企业实体技术创新边界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机制检验表明，数实技术融合是数字知识存量拓展企业实体技术创新边界的重要渠道。一方面，数字知识存量能够促进企业与其他企业之间，企业与政府、高校、科研机构等其他主体之间的数实技术融合创新合作；另一方面，数字知识存量能够推动企业在数实技术融合过程中对全球创新网络的融入。异质性分析表明，合作企业的实体技术边界、企业自身的数字技术创新偏好、企业既有实体技术边界对数字知识存量拓展企业实体技术创新边界均有显著的正向调节作用；企业不同领域的数字知识对实体技术创新边界拓展均有显著的促进作用。拓展分析表明，数字知识存量对企业既有实体技术领域的创新深化、行业实体技术创新边界拓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实体技术创新边界拓展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三、政策启示

 第一，扩大公共数字知识供给，完善数字技术公共服务平台建设。要强化企业的外部数字知识供给，为企业技术创新过程的数字化改造提供数字通用技术、关键共性技术的公共技术外部支撑，保障企业进行数实技术融合所必需的数字知识基础，缩短企业技术研发与应用周期，以数实技术融合激发实体经济创新增量，推动新技术、新业态、新兴产业的形成与规模化。同时，要推动公共数据资源的开放共享，完善数据要素市场体制机制建设，为企业技术创新提供必要的外部数据供给，从而提升企业新技术开发时在技术竞争态势、市场化应用潜力等方面的研判能力，提升企业创新决策制定的准确性与及时性，降低企业新技术的研发风险。

 第二，鼓励企业技术创新合作，加强产业链开放式创新平台应用。202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加强基础研究和关键核心技术攻关，超前布局重大科技项目，开展新技术新产品新场景大规模应用示范行动。为此，要推动产业链同环节或上下游创新主体间基于数字化平台的知识共享、信息共享、资源共享，促进企业间围绕新兴技术领域开辟、关键性技术突破的协同创新；鼓励政府、高校、科研机构等非企业主体面向企业展开技术创新合作，强化企业对基础性、通用性知识的吸收与应用；鼓励数字知识水平较高的实体经济产业龙头企业面向初创企业、中小型企业的通用数字知识、机理模型、基础数字化工具开放共用，加速传统实体企业的数字化转型与数字知识积累，缩小因数字化转型进程差异导致的数字知识鸿沟，以政策引导与平台搭建共同推动全产业链创新能力的提升。

 第三，推动企业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促进多元化数字知识的吸收与创造。要积极搭建云展会、跨境电商等全球化数字平台，推动企业参与全球技术交流与创新合作，利用全球化数字平台的优势推动企业在全球范围的创新协同与市场拓展，为新技术新产品新场景的应用提供更为广阔的空间；要完善相应的境外投资制度体系建设，提高对企业海外研发投资的支持力度，提升企业融入全球创新网络的广度与深度，打造互利共赢的国际创新合作新格局；要继续加大对企业数字化转型与数字技术创新的政策支撑力度，从政府补助、减税降费、金融支持等方面降低企业数字知识创造成本，以企业数字知识存量的积累推动实体产业新技术的突破创新，实现企业知识存量规模与边界的同步扩张，以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赋能实体经济创新发展。

引用来源：《中国世界经济学会》黄先海, 高亚兴. 数字知识存量、数实技术融合与企业实体技术创新边界[J]. 经济学动态, 2025, (03): 36-53.